「研發」的要求，就是「成長」的要求，都不是容易的
在上次長官被老闆”提醒”之後，我們開始了一段各小組重新定位的討論，最終我這邊的調整也定案，我這邊將會專注在遊戲製程的先進技術研發，和另一個跟我們小組職務定位有點類似的小組合併。因應這樣的調整，我原來帶領(其實比較像是監管😅)的系統組，將回到部長手上直接管理。
由於商用遊戲機的市場前景比較不明，雖然系統組的存在仍有其必要，但公司的需求很明確的降低了許多，而且「作業系統」這個區塊，在桌機和移動平台雙邊都發展的極其成熟的情況下，整個研發及維護的板塊都漸漸的明確起來。桌機仍然是Windows的天下，Microsoft再怎麼不成才(其實已經不算了)，比起Linux和MacOS來說，仍然是支援性和普遍度最好的選擇；行動平台扣掉自成(封閉)生態系的iOS/iPadOS，Android系統的本身已是晶片廠和Google的守備範圍，基本上已經是很難有一般開發者扛得住的可能了。因此，系統組的角色越來越式微，是踏出舒適圈的時候了。
在之前我為系統組的組員都排定了新的成長路線。有的人需要跟Windows更熟一點，要有瞭解一些註冊表(Registry)運作及修改的能力，甚至需要更進一步有一些腳本的開發能力；有的人本來是測試人員，但因業務需求，Unity/Java/C#/C++什麼的都各學一點應付過關，現在我希望他正式進入前端網頁開發領域，希望將來能提供更高階的服務系統開發能力；有的人還是希望站在系統維護的最後一道防線，但他本來是Linux Kernel的開發人員，若真要能做一些更進階的系統維護，那他就得延伸他”系統”的守備範圍了，不是只有Linux，而是包括Android自身的源碼。他們都瞭解整個組織所在的處境，也願意嘗試跨出舒適圈試試，我們甚至都排了一些短期目標及執行的時程。
現實一如既往的非常骨感。當我們的平台開始陸續有缺料停產的問題時，就算市場前景再怎麼不明，新平台的評估及導入仍舊需要執行。只剩一半的人力要執行跟以前差不多強度的工作，可想而知大家的壓力有多大。這些”成長計劃”，自然就被排到「手邊的事情完成後再執行」的地方了。我很不樂意發生這樣的狀況，因為實務經驗告訴我，手邊永遠都會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執行，遠程重要的事不執行，很快就會再變成緊急的事來讓大家救火。我不是最終的決策者，但我還是盡力要求幾個組員，把學習及輸出的工項排上去執行，嘗試看看是否有任何一丁點的進步都可以。
隨著每週組員不斷回報，無法騰出時間學習，我只好妥協先讓他們執行那些”重要”的事。
回頭看看自己已寫了上百篇的電子報，我知道這一路走來確實也不容易。想不到有什麼值得寫，處理家務到23:00只能熬夜趕工寫，若有家庭旅遊活動更需要加班寫…每次我好像都會在心中嘀咕說，早知道就不要那麼不自量力說要「日更」…我有那個”卡撐”，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輸出嗎？結果就是「關關難過關關過」，時間就像乳溝，就是擠出來的。
被擠出來的除了時間，還有一系列閱讀的消化輸出，以及「第二大腦」的研究和實作方法。這些擠出來的能力，也很”剛好”的應付上部門及公司在軟實力上的要求，像是部門內的週報寫作和校稿，Podcast的製作及後製，甚至現在到技術月刊的參與編輯。雖然我不再寫程式，但我知道我仍在當時決定走向管理職的方向：希望能以更具槓桿效應的方式，來將自己的研發經驗傳承下去。
Guess What ? 我有傳承什麼了不起的技術經驗嗎？好像不多，反倒是「研發」的思維可能還比較多。
「研發」要求的一向都是長期思考，擴展舒適圈以及輸出能力。長期思考很大一部分是「第一性原則」型的本質思考，新產品新技術天天都有，但底層領域知識的需求很少不同；為了因應市場或服務需求，既有的能力就很常需要往不同的方向延伸，而且不一定都是往下深挖；輸出不只是最好的輸入，那幾乎是唯一的輸入，研發人要儘量避免以”感覺”來看事情，輸出才是真的，寫出來才知道自己知道什麼，不知道什麼。
我不曉得系統組的將來，還有沒有機會回頭去擴展自己的舒適圈？究竟之前有人逼都不見得做得到了，若是沒人常把工項拉出來追著要求進度，可能這一切就會回到原點吧：早上開個會，簡單說說大家做了什麼，埋頭苦幹鮮少輸出，工作完成就沒事了…要救火就加班趕，看公司怎麼要求，我就怎麼做……
想到這裡有點傷感，系統組是我來研三第一個加入的組織，這裡曾是公司的技術核心，我學到很多東西。但現在，我似乎得有心理準備，看著它走向凋零，但我無能為力。
我現在能做，也該做的，就是不讓這件事在新的組織發生。將來會是更偏向研發性質的團隊，儘管是由兩個不同的團隊合併而成，文化上沒有那麼快可以融合好，但所幸和該組的領導人大方向都算一致。「研發」的路並不是寫寫程式碼，討論一下產品規格而已，更多的時候是一種自我修練，對思考深度的要求，對學習能力的要求，對輸出能力的要求。達到要求都不是容易的，因為成長就不是容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