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群人都有他們的36 | 無神世界的神明活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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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山料生日一則買房貼文,嘲諷隨之四起。7 年前,《秘密讀者》做了一個專題「愛自己,為什麼要別人告訴你」,我貢獻了一篇〈說你想聽的故事你才聽?〉,提出「階級偶像」的概念,以 Paris Shih 為例,說明他怎如何闢出一條路線、抬轎各方順著頻道人設和主題各自努力,召喚出一群粉絲,在 Paris 用文字打造的抽屜裡,收納自己的負面情感,奉姊妹情誼之名,在想像中相濡以沫。如同遠端取用、去中心化的教會。
同樣的分析,換到 2023,5436,似乎都還說得通。不過,該文沒有進一步強調:一群習氣類似的人就構成一個階級。所謂習氣,是指怎麼辨別事物、區分事物,以及這樣的區辨方式體現於說話方式、舉手投足,乃至於吃穿用度,政治傾向等。
好比工程師「習慣」先質疑風險,考慮極端案例,開閘門的時候能一公釐一公釐地開,絕不會一公分一公分地開。空洞話術往往考驗他們的修養。畢竟他們的養成和職涯、團隊和研討會,都鼓勵這樣的習氣,也一齊抵制對這種習氣的質疑。
由此可以推知兩件事:
- 偷懶的時候,我們常說「中產階級」、「資本家」、「公務員」如何如何,這些階級概念粒度都太粗了,通常無法由此作有意義的分析。按照考察問題不同,要將經濟(年收入、收入結構)、象徵資本(霹靂/Netflix/動畫瘋)、家庭與宗族相依程度、過去的投票行為等因子納入或排出模型,才能更貼近現象。
- 每個階級都(會)有他們的「36」。黃麗群顯然是一群人的 36,艾莉莎莎、侯友宜、Vitalik、Taleb,都有各自的信眾。問題不在諸神位階的高低,而在我們跟神的關係。
偶像與明星
當時我用「偶像」界定階級成員跟「偶像」的關係,但後來跟著 Socotaku 討論了日系偶像後,我認為有必要區分偶像和明星。
在日本幹偶像這一行,就是要卯足全力讓人喜歡上你。明星不一樣,明星藉著電影、電視、網路等媒介跟觀眾建立關係,屬於世界,卻不會跟個別觀眾建立關係——不會根據你的喜好、來過幾次握手會、上次送的禮物,生成不同的對話。
在各式螢幕的另一側,明星的際遇總是拍攝的焦點、人們的談資。人們一邊笑話明星,一邊從明星的花邊拼湊人類共同的際遇,尤其愛情,所以明星戀愛、分手、結婚、生子、離婚不會招致粉絲怨毒,大家都等著看明星的命運跟我們何其懸殊、又何其雷同。
階級會有自己的明星,而非偶像。一部分是因為辦不到:除了全時直播和大型語言模型,能有什麼方法,對應個體的偏好和互動的歷史,給予恰如其分的回應?一部分是因為不需要:隨著個別觀眾擴張閱歷、拓深思考,偶像會耗盡,但明星的閃耀是粉絲的啟明,沉默是屏息。
無神世界的神明活動
動畫《無神世界的神明活動》示範了預算如何用在刀口上,十分有趣。到第五話為止,其設定跟遊戲《Pillars of Eternity》雷同,即神明是人造物,人世間的主旋律是祂們的代理戰爭。信眾愈多,神力愈強。
這樣的設定跟「每個階級都有他們的階級明星」是同一個意思:明星似乎活出了該階級拱奉的幻覺,也因此能招攬到信徒。神明不見得在乎信徒交戰的情況,畢竟信仰深淺跟戰火旺歇常常是兩回事,何況祂們繫念的事情或許根本在別處。
Paris Shih 的局限,黃山料的局限,乃至於前舉諸神的局限,對他們來說是事業,而對觀察者而言,在娛樂之外,猶有價值的是:弄清楚我如何從這個階級出身,又如何有可能把這些局限化成思考與行動的憑藉。
這在創作者來說,是如何對抗影響的問題;在全球的科技業、幣圈,或許展現為從業者的冒名頂替症候群。「神明是人造物」是一則弔詭,怎麼展開才是趣味所在。
在我自己,則先是追溯無著心靈的系譜,終於收斂到對大扮(tuā-pān)心靈的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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