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45 台北書展;近年的糾結
出版社仍然在做過去的事,只是「做書」可能愈來愈不會是重點。也談近年遇到的瓶頸。
Hi there,
今年的台北書展,我去了兩趟,一次是週三下午,一次是週五傍晚,雖然都不是自己逛,未見得盡興,但比起往年,今年的規模和規劃都更好逛了。
週三在展場遇到出版業前輩,他憂心學界各自為政,缺乏綱領,而出版社賺不到錢、養不起人,沒有能力中介學界、市場和讀者。不過週五看到一些認識的人在台上的風采,平時用功又勤露臉,累積了信任他們的讀者,實力和魅力做得來知識的中介。
或許,出版社會愈來愈重發掘和經營議題,以及對應的讀者群。就我自己而言,雖然還剩一點做研究的能力,但根本沒時間下功夫,哪怕是我熟悉的領域,都十分仰賴出版社發掘議題,陌生領域就更不用說了。譬如啟明出版的樂曲故事,帶我認識梅湘和蕭士塔科維奇,多家出版社探索了地球深邃的過去。
大部分自媒體經營有成的人,事業做到一個階段還是會想出書,而且多半還是會找出版社合作,所圖不外是突破原有受眾。對學術出版社而言,沒辦法再靠教科書或舊書目維持穩定營收,或許就該把眼光放到學術的直接受眾外,尋找知道書這種媒介的好處、也負擔得起書價的人群。甚至可以放心假定,社會上已經有相當數量的人,能從所謂人文社會學科訓練出的眼光看事情,收入足夠養他們的好奇心,出版社可以為這些人節省好奇的前置時間、生產浸淫在好奇心裡的時間。
敏銳與實幹的出版人也嘗試變通好多年了。我樂於欣賞與思考他們的提法,支持我感興趣的主題。
這幾年我淡出 Socotaku 的動畫評論寫作,主要是遇到瓶頸了。卡在許多地方。我對媒介的生產方式,也就是動畫是怎麼製成的,了解不夠深。對於影像、攝影機運動、剪接等不同層次的運動,我缺乏描述它們的語言。日文太差,時間不夠。
除了自己的不足,也對圍繞著「作者想講什麼」的評論感到不耐。
電影發明後,觀影的體驗讓大多數人有機會,在幾個小時裡揣摩不同的時間。不同的時間,包括但不限於螢幕上的影像接下來會怎麼發展,那是一種時間。電影怎麼組織影像,為什麼我們非得先看這串影像、再看那串影像,又是一種時間。像《黑色追緝令》(Pulp Fiction)或《咒》,善用這兩種時間的差異,帶給觀眾額外的幽默、荒謬或恐怖。
對我來說,「作品能講什麼」比「作者想講什麼」引人入勝太多。
一個並非不搭調的類比是,去問涉入某個領域的人、喜愛某件事情的人,就把他們的話「當真」,未能與之斷裂,但嘴巴當然被屁股規定,當著哪群受眾討生活就很難開罪他們。標榜「精品」咖啡的店家當然強調風味,百合自然要綁女同性戀的認同,做諾蘭的專題肯定不會回過頭來問:為什麼諾蘭的電影設計得這麼好懂?
所謂的「政治無意識」,其實就是「上下交相賊」。
為了對抗導演拋出的餌,自己吃的狗糧必需自理。必需先能看出影像(或其他的形式,例如音樂、圖像或文字)能如何發展,才有辦法帶出不同的分析。